阿栋

【我决定原谅自己，像是体恤一个笨手笨脚的勇士。】

到了晚间却又犯难了，明台一向跟着大哥睡，可是阿诚——小可怜穿着明台同款睡衣直挺挺地站在门口，也不要进来，也不说话。明楼托着小不点的屁股，明台早就困得晃晃悠悠了，今天总归是波折一些了，吃饭的时候还能闹，站在那儿刷牙的时候差点栽进洗手池里。明镜把小可怜往身边带了一带，阿诚却钉在那里似的，脚步挪动两下又站回到门口，仰着脸去看睡得呼噜呼噜的小少爷。

 

-阿诚，跟我去睡吧。

 

-小少爷呢。

 

-他跟明楼睡。

 

阿诚回头眨巴眨巴眼睛，伸手去拍小少爷的脊背，明楼不动声色地晃悠了两下退开一些，总觉得有点不大高兴。可是他鹿一样的眼睛执拗地追随着小少爷，手指圈住纤细的脚踝，明台被弄得痒痒的，醒过来一点跳到地上来揉着眼睛，声音糯糯的像是晚上吃的太师糕。

 

-阿诚，你没去睡觉呀。

 

-没。

 

小不点噘着嘴把他抱到怀里，脑袋磕到阿诚的肩膀上，倦意十足地蹭了两下才抓着他的肩膀面对面，在新来的哥哥脸上吧唧亲了一口，软乎乎的手指头在他额头上盖了个章，眯着眼睛笑嘻嘻的。

 

-阿诚，晚安。

 

-晚安，小少爷。

 

-大哥大哥……

 

-刚才跳下去——

 

-抱！

 

明楼把那个满世界撒糖的小家伙圈紧了，歪歪头看着长姐，又对着那只只知道跟着自己小弟的梅花鹿抬了抬下巴，明镜怎么瞧着都是一副小气的样子，她把小孩子牵到自己跟前，理了理他的鬓发带着他走了。

 

-我们明台，是不是忘了什么呀。

 

-大~姐~晚~安~

 

-乖，晚安明台。

 

-明楼。

 

-大姐晚安，大姐好眠，大姐再见。

 

-哼。

 

明楼摸摸鼻子，吃醋吃得理直气壮，明台是他的明台，再多说一点，是他和大姐的明台。他把门关上，小家伙又伏在他肩膀上睡着了，把他放到床上的时候小手勾着他的脖子，明楼跪在床上怕压了他，不想得寸进尺地腿都搭上来，模模糊糊地找不到地方，在他嘴唇上面亲了一口，心满意足地睡过去。

 

-大哥晚安。

 

-明台，晚安。

 

也心满意足了的明大少爷顺着小不点的力气在床上滚了一滚，卷着被子把两个人都围住，头一次没睡得直挺挺的。结果就是半夜的时候明台被勒得醒过来，整个人都被大哥圈住，腿纠缠在一起，他抽了抽小腿，明楼迅速地醒了，眯着眼睛摸摸他的头就要把他搂在怀里接着睡。

 

-大哥大哥，我要尿尿。

 

-哦。

 

明楼摇摇晃晃地抱着小不点坐起来，坐在床边顿了一下才趿拉着拖鞋往厕所去，把他放下了摁住他的肩膀听见哗啦哗啦的水声搞得自己也有点想，一大一小就这么眯着眼睛不甚清醒地上厕所。忽然明楼听见门外像是有什么窸窸窣窣的声音，他一下子瞪大了眼睛，从门后摸出什么家伙就握在手里，明台还在哆哆嗦嗦地迷茫着，歪歪脑袋看着大哥的动作困惑的很。

 

-大哥？

 

-嘘，呆那别动。

 

明楼脱了鞋轻轻走到门边，开门的一瞬间手里的棍子横着打出去扑了个空，他一低头就看见了梅花鹿正瞪着大眼睛看他，爬到他脚边站起身来，探着头去看给睡裤打结的小少爷。明大少爷一瞬间有点气结，小东西晚上不睡觉跑门口干嘛来了。

 

-阿诚？

 

-小少爷。

 

-怎么不睡觉？

 

-想你。

 

-诶，晚饭才见过的呀。

 

-那也。

 

梅花鹿的眼睛真是漂亮，明大少爷恶狠狠地磨牙，说话也好听，小家伙轻易地被俘获，扑过去给了阿诚一个抱抱。这么一折腾连明镜都醒了，打着哈欠拍拍明台又去拍拍小可怜，想了一想直接把两个人领走。

 

-明楼，明台我借一晚上。

 

-不行！

 

明楼少有的露出分毫不让的样子，他皱着眉毛看向长姐，手里还拿着棍子，走廊的灯光映得脸色有些阴沉。明镜眼神锐利起来，把两个小孩子放开走到他跟前，拍拍他的肩膀好声好气地劝慰固执的弟弟。

 

-明台他总归——

 

-大姐，我睡不着。

 

明镜愣了一下，看着弟弟把脸埋进掌心里，他脖子上的青筋突突的跳，抽气的声音痛苦至极，她摸摸弟弟的脑袋，精明的算计里面竟然没有一样能够劝慰她的弟弟，她丝毫不知道这许多的日子里明楼恨自己恨成这个样子，又有多少个晚上他听了一点声音就从床上窜起来拿着武器要保护她。

 

-明楼。

 

-大姐对不起……

 

明楼还是捂住眼睛不肯放手，啜泣的声音从牙关里露出一丝丝来，扯得明镜的心都痛起来，她回头对着她的宝贝摆摆手，明台听话地没有跑过来，只是皱着小脸握住了阿诚的手指。

 

-我们明楼，不用去冲锋陷阵，只要好好长大。

 

-明楼，我是姐姐。

 

明楼把双手松开去拥抱他的长姐，他不知道怎么样对她更好些，百无一用的年纪里面总是难受的，他怎么没忍住说出来叫烦心了呢。明镜拥着弟弟垮下来的肩膀一下一下地抚摸着他的后背，明楼开始长个子了，她要抱不住他了，到时候他遇见了世间的艰险，她如何能周全。

 

-大姐……

 

瞧瞧啊，他还在她的怀里哭呢，明镜抹了抹眼睛，松开他帮他把衣裳整好。明楼掀起衣摆擦擦眼泪，歪歪头看着一脸要哭的小家伙，扯了一个笑容给他。

 

-明楼。

 

-大姐。

 

-等你十六，去国外读书吧。

 

-我不去！

 

-你真的长大了，就回来帮大姐打理公司。

 

-是。

 

明镜瞧着低下头去的弟弟，摸摸他的发旋，回头看看小可怜，摊了一摊手，做出一副无可奈何样子来，而明台看她们两个说完了话，啪嗒啪嗒地跑过来捏捏两个人的手，不知道该说什么，只好把三个人的手都叠在一起，攥得紧紧的。

 

-阿诚，明台借不来了。

 

-大小姐。

 

-明台，睡觉，不要再使劲儿啦。

 

-那大哥大姐……

 

-解决啦。

 

-真的？

 

-大姐不骗人。

 

-那，那——

 

-明台，我们睡觉吧，大姐明天去公司呢。

 

-大姐晚安！

 

小家伙扑棱着跑上床给自己盖了被子，明楼转头对长姐笑了一下，也钻进了被窝。两双眼睛看着明镜眨巴眨巴的，她抿嘴拿手指点点两个弟弟，轻轻地走出去关了门。

 

-晚安。

明镜领着小可怜回房间，给他盖了被子又拍拍他的脸，关了灯躺下之后听着呼吸声又侧过头去看黑暗里亮晶晶的眼睛。

-阿诚，晚安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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