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栋

【没有更好更圆的月亮，只有你。】

十五过了年就过了，明楼还有几天开学，小不点却要去上学了，有日子没见先生的明台围着给他收拾书包的梅花鹿转来转去，把他收进去的书打开看看又扔回去，阿诚也不生气，尽职尽责地把摊开的书合上，书包扣好以后阿诚拍拍整整齐齐的袋子又去给小少爷整整衣服。

 

-阿诚~

 

-小少爷。

 

-先生特别厉害，肚子里好多故事。

 

-是。

 

-阿诚，你跟我去上学吧。

 

-啊？

 

说风就是雨的小少爷扯着愣愣的阿诚啪嗒啪嗒跑到楼下，明楼正给大姐整理文件，小家伙扑过来的时候险些没接住他，生气的大哥按着小家伙的脑袋把他转了个圈，跌跌撞撞的明台晃了两下呲牙咧嘴地要再扑过来。

 

-站那。

 

-哦。

 

-干什么来了？

 

-大哥阿诚能陪我去上学吗。

 

-阿诚？

 

-大少爷。

 

-你想去吗。

 

-想跟小少爷一起去。

 

-想去，还是想跟小少爷一起。

 

-想跟小少爷一起。

 

明楼看看一直都不知道什么叫不好意思的梅花鹿揪着自己的衣摆，战战兢兢地去偷瞄他的小少爷，明镜走过来把那些被弟弟弄乱的东西又摆开，一个一个指给弟弟看，分门别类地装进文件袋里，明楼摸摸鼻子，笑起来的样子仿佛偷了个糖。

 

-阿诚啊。

 

-是，大小姐。

 

-我不大喜欢你那么看着明台。

 

-大，大小姐我——

 

明镜蹲下去抚摸那双盈满了泪水的眼睛，他惶恐的样子像是什么受惊的小动物，又像是一夜暴富的人即将失去他的宝物。小不点正迷茫地看过来，于是她伸了伸手，把他圈在怀里，明台长得高了些，不是个团子样了，她从没想过他长大，可是他会的。

 

-我们明台呀，他谁都喜欢，喜欢我，喜欢他大哥，喜欢先生，喜欢你。

 

-还有阿香，还有，还有……

 

-大姐知道，可是阿诚只喜欢明台一个。

 

-阿诚也应该喜欢大姐，喜欢大哥，以后也要喜欢先生，喜欢每一个人。

 

-我们明台说得对，你不能只看着他一个人。

 

现在阿诚真的哭了，明台越是手忙脚乱眼泪越是擦不干净，啜泣变成了嚎啕，小心翼翼的男孩儿用力地抓住了他的小少爷，慌乱地把他的全世界抱在怀里，不能，不允许，不可以，没有什么会比他更好了。明镜抚摸着两个小小的后脑勺，他们正依偎在一起，明台被伤心的情绪感染，扁扁嘴红了眼圈儿。

 

-阿诚，明台哭了。

 

梅花鹿楞了一下，飞速地放开了小少爷，抽搭着用袖子给他一点一点擦去眼泪，胸膛一起一伏地把他再抱进怀里，这次轻轻的。明镜和明楼对视一眼，总觉得不是办法，可又没什么解决之道，明台转转脑袋，莫名十分委屈，他小心地呼出一口气，害怕阿诚再哭。

 

晚饭之后明台还是闷闷不乐的样子，他抬头看看他大哥，欲言又止的样子揪心得很，明楼把小不点抱在怀里，小手环住了脖子之后歪在肩窝不动了。明楼把他往床上放的时候又不肯松手，只好在地上走来走去想着哄他一会儿，没有一分钟闷闷的声音就传过来了。

 

-大哥。

 

-恩。

 

-阿诚为什么哭。

 

-因为太喜欢你了。

 

-喜欢也会让人哭吗。

 

-有时候会。

 

-那阿诚明天能陪我去上学吗。

 

-不能。

 

-为什么？

 

-因为——因为如果——

 

-因为什么呢？

 

-你问问他，好吗？

 

-我可以问他吗？

 

-可以。

 

明楼把小不点放下，他光着的脚丫踩在地毯上，困倦地眨着眼睛，听话地准备去找他的好阿诚，明楼跟在他身后走了两步，然后停在了门口，听着他去叫阿诚的门，听见门关上的声音，幻觉一样地听见他闭上眼睛睫毛相碰的声音。不，少年把手指盖在眼睛上，衬衫是白色，地板是红色，明台，明台是什么，喜欢到底什么时候会让人哭，他走到床边，把自己塞进被子里，一心一意地思考着。

 

明台走到阿诚的房间里，没开灯，大不点牵着小不点扑到床上，枕头没在床头，用力躺下去的明台在床上滚了一滚，小腿搭上去之后呼吸相碰，枕头好像是在背后，他记得为什么要来，只是累了。

 

-阿诚。

 

-小少爷。

 

-你为什么哭。

 

-不知道。

 

-阿诚。

 

-在。

 

-晚安。

 

这个世界上大概真的有很多谁也不知道的事情，大哥不知道，连阿诚自己都不知道，明台在困惑里闭上眼睛，脑袋底下被塞了枕头，于是他决定明天再想。梅花鹿守着唐僧须臾不离，如果有妖魔鬼怪入梦，他也能驱赶。这时明台翻了个身，把身上的被子扯开分给阿诚，走在黑暗里的梅花鹿突然发现太阳就在身后，只不过他被自己的影子蒙蔽，以为还在夜里。

 

-阿诚。

 

-在……

 

-喜欢是好事，你不要哭。

 

-恩……

 

——tbc