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明诚,明月的明,诚者自成前面那个诚。】
秋天的时候叶子还绿着,租界里栽了不少梧桐,一路走过去像是坠入了什么迷幻的梦,明台蹦着跳着,身后跟着阿诚——今天第一天上学的小不点兴奋得不得了,把在校门口存车的明大少爷丢在后面,说实话明楼都没想到呢,如果明台上了学,就能跟他一个学校了。虽然他离明台远了点,比阿诚,虽然阿诚会在这儿更久,不过也挺好的。
-陈伯早啊。
-明少爷早,今天坐车来的?
-恩,今天有小家伙,那是我家明台。
-哦,那个欢实的?
-对。
-旁边那个?
-表亲,明诚。
-哦哦,小家伙挺好看的。
-那是。
-嗬跑回来了!
小怪兽满手的阴凉朝他大哥走过来,摇摇摆摆的像个小鸭子,爬着抓住了明楼的衣襟,陈伯瞧瞧不大笑的明少爷瞪着眼睛把小孩子拎起来亲了一口,又叫小不点给鞠了个躬,实在是生的漂亮,跟什么年画里出来的福娃娃似的。
-陈伯伯好!
-你好呀。
-我叫明台,明月的明,楼台的台。
-哦,明台呀。
-这个是我好阿诚,恩,就是——
-诚者自成。
-前一个诚。
-对。
-哈哈,好,两个小少爷,快进去吧,要敲钟啦。
明楼先牵着小不点去小学部报道,老师是教过他那位,是个稳重的女先生,一身从容气度,人又温和,从初中部退下来之后带着一群孩子竟然看着年轻了许多,大概是岁月不忍她老去。明台喜欢她,小家伙蹬蹬蹬地跑过去想要握住她的手,到了跟前又停下来,小脸仰起来眨巴眨巴眼睛。
-先生,我能牵你的手吗。
-明楼,这孩子——
-这是我家明台,他要是调皮,先生尽可管教。
-我觉得他不会呢,是吧明台?
-嗯……不会。
-哟,小家伙,这可不好呀。
-好吧好吧,我不会的。
-托付给您了。
-尽全力而为之。
-多谢。
小家伙脱手,看着时间得快点走,明楼又领着阿诚去初中部,他刚离开的地儿,简直是他的地盘了,一路老师好叫下来险些要说干了嘴巴,仍然是找了熟悉的老师,不过这次倒是被好好地质疑了一番,不知道因为先生一直这个德行还是——大概是因为一直这样,明楼腹诽着。
-他有十三?
-先生……
-明楼。
-是。
-骗我可不行啊。
-我什么时候骗过您呐。
-上回你说早走去接你弟弟,我可是听说你约会去了。
-老师!这话万万没有啊!
-那个头疼的小姐你不相熟?
-不不不,她,她……
-得了吧,我可不跟你们小家伙玩儿。
-先生,这是我表弟明诚,他真十三,就是小时候吃了点儿苦——
-嘿呦,你也真舍得,看小家伙眼睛跟牛似的瞅你。
-不是我给他吃的苦啊……
-行行行,你们啊,大户人家——我不管,到我这儿别想着啥啥啥的,小树不修不直溜知道不。
-阿诚,先生就是嘴上厉害点儿,没事儿,别怕啊。
-就你小子话多!
-先生你别拿教鞭啊——也别对着阿诚他怕那个!
-滚蛋。
-是,先生再见,阿诚,好好学习,晚上一起去接明台。
-是,大少爷。
-我就说你们大户人家!
明楼看着先生一蹦三尺高,揉揉僵硬的腮帮子,俯下身来按住梅花鹿的肩膀,另一只手抓住要落下来的教鞭,对北方来的先生表示稍安勿躁。
-阿诚,叫大哥。
-可——
-如果你不叫,我是虐待你的纨绔少爷,对了,明台也算在内,一家子坏蛋。
-大,大哥……
梅花鹿怯生生地嗫嚅了一声,后头的先生把教鞭轻轻敲在明楼背上,俩人撇撇嘴,交换了个抑郁的眼神,这事儿还真得慢慢来。明楼一挑眉,表示早跟你说了,又挨了一鞭子。阿诚还是保持着低头的姿势,他不太适应外面的世界,而且大少爷是大哥,那么小少爷——
-我叫小少爷做什么?
-明台。
-不,不行的!
-反正你要叫明台受欺负可以继续叫他小少爷。
-啊?
-别吓唬人。
-老师,你知道吧。
-反正,带仆人来确实——
-像神经病似的。
-可不嘛。
两个人一唱一和,险些把阿诚吓得掉眼泪,他努力地理解了一下,好像是他的称呼问题,会让他的小少爷遭受点什么麻烦,可是他怎么敢。明楼在心里跺脚,梅花鹿可不好说话,大概他老师说得对,跟牛似的。眼看着要敲钟了,先生推了他一把,明大少爷只好摸摸牛角无奈地承认今天的作战失败了。
-反正你别大声叫他小少爷。
-我在学校里不喊他行吗。
-那你叫我什么?
-大少——
-恩?
-大哥……
-行了我在我先生这儿的名声算保住了,阿诚——
-滚蛋吧上课了。
-行行行我走,你看着点儿别吓唬他啊。
-去!
明楼把人交到他认识的老师里面最护犊子没有之一的先生手里,算是落下了一块石头,起码他看不见的时候比同龄人都小个的梅花鹿不会受欺负了,现在他要上战场了,据说,他升了高中以后,汪曼春跟他同班了,也不知道她怎么贿赂的校长啊老师啊训导主任啊,千万别是他同桌前桌后桌,明楼进门前在心里祈祷。
哦完了,因为进门之前钟响了,还因为他一推门,觉得自己真是在遇见明台的时候用光了运气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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