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栋

【我头上有犄角，身后有尾巴，其实我是来自深海的八爪鱼。】

明台确实吓坏了，上回，不是，没有一次大姐这么生气的，他捂着额头爬了两步站起来去握明楼的手，眼泪汪汪地去拽明镜的衣摆，明家大姐按住她弟弟的脑袋顶，悄悄地喘了两口气才伏低了身体，拿手绢给他擦擦眼泪，再把他的小手包在手心里。

 

-好了好了，不害怕啊，我们明台。

 

-大姐不要生气……

 

-明楼，你先去小祠堂。

 

-是，大姐。

 

-大哥……

 

-阿诚，你叫阿香找找药油，给他揉揉额头。

 

-是，大小姐。

 

-大姐大姐，你去哪儿啊……

 

-大姐跟大哥说一点事情。

 

-那，那你还打他吗……

 

-我不打他了。

 

-嗯，你们俩要好好一起说话……

 

-好。

 

明楼一边走一边——垂头丧气，他倒是没多疼，可是怎么把姓汪的领回来了呢，跪在地上的时候正好大姐把门关上了，他没敢回头，背后凉飕飕的，也不敢抬头，祖宗爹娘还有明台妈妈都看着呢。明镜瞧着弟弟戳在地上，腰板挺直但是垂着脑袋，大约知道错了的。她伸手去拍拍明楼的肩膀，没想到他吓得一缩脖子，明家大姐彻底被逗笑了，但是该教育还是要教育的。

 

-我答应明台了，不打你。

 

-大姐……我……

 

-你什么？我们明家的人还没出现过你这么笨的，那女孩子有什么图谋的话你早叫人家吃的骨头不剩！

 

-她……

 

-姓汪！明大少爷！

 

-我现在知道了嘛……

 

-你还委屈了是吧，你知道我今天收了人家铺子是吧，专门叫车子停在门口吓唬我是吧！

 

-大姐……

 

-你知不知道我看见——

 

-我知道了，知道了。

 

明楼一句一句听着训，到最后伸手去握长姐冰凉的手指，他姐姐说的都对，他的聪明都用的不对，竟然这样一点点的事情都没看出来，要是人家真的用他来对付明家，骨头都要剩不下了。明镜说到最后气急，拿脚踢了眼睛不好的弟弟一下。

 

-大姐……你不是说不打我吗？

 

-我没说不踢你。

 

-那……

 

-跪着，晚上不许吃饭！

 

-哦……

 

-好好回答！

 

-是，大姐。

 

明镜想想还是不解气，回头又踢了一脚明楼硬邦邦的小腿才回身去开门，结果两个小家伙一下子扑到她面前来，后头还跟着跺脚的阿香。明镜板起脸来，皱眉毛看了两个小家伙一会儿，明台正歪着脑袋去看他大哥，被阿诚拽着回过头来看他大姐，一抬脸就看见了额角红肿的地方，像个犄角似的。

 

-哎呀哎呀，这是怎么弄的，怎么这么大一个——明台，疼不疼啊？

 

-不疼啦不疼啦，大姐你打没打他呀。

 

-没打没打，快过来让大姐看看。

 

-咕噜噜……

 

小怪兽摇头晃脑地还是牵挂着明楼，明镜仔细看看那个肿块，可得好几天能消下去，吹两口气小家伙一缩脖子，哪里就是不疼了，分明疼得很，明家大姐把账都记到明楼脑袋上，都怪这个不省心的家伙，要不然她的明台也不会吓得磕破头了。

 

-大姐，快要吃饭了。

 

-走吧，吃饭去，明天别去上学，我叫医生过来给你看看。

 

-那那那，那大哥呢？

 

-他不吃。

 

-为什么！

 

明台眼睛瞪得大大的，不知道这是什么刑罚，连饭都不给吃了，他哼哼唧唧地拽着明镜的衣角，明家大姐不为所动面不改色拖着个小尾巴坐到饭桌上，不许明台去看，也不许阿诚去，盛了汤喝了汤，夹一口菜送进嘴里，一眼瞥过去小怪兽赶紧端起碗来喝汤，只露出两只滚滚圆的眼睛。吃了饭之后磨人的小家伙就差躺在地上打滚，明镜看了看沙发上面的一团，终于大发慈悲。

 

-好了，他可以睡觉了，但是，不许吃饭。

 

-呜……

 

-要不然他就跪在那里好了。

 

-不不不不要，我去叫大哥睡觉……

 

-我先回去了，晚安，他不许吃饭啊！

 

-晚安大姐！

 

明楼听着动静大姐是上楼了，果不其然明台下一刻就窜进来了，小脑袋在门口晃来晃去的，可能还有尾巴，他大哥伸手叫一声他就跑过来了，噗通一声扑倒在地上，脑袋磕在蒲团上，明楼后知后觉地想，居然直接跪地上了，怪不得这么麻。

 

-大哥，我们睡觉吧。

 

-啊？

 

-大姐说你可以睡觉啦！

 

-哦，你先起来，大哥腿麻了。

 

-我给你揉揉？

 

-别别……嘶——

 

-疼吗？

 

-没事……

 

一瘸一拐的明大少爷在弟弟的搀扶下回到了房间，又在弟弟期望的眼神里吃了他两个太师糕——大姐说不可以吃“饭”——小怪兽摇头晃脑的说。还是饿，明楼站在房间里面，想着忍一忍就好了，门忽然推开的时候吓了一跳，明台还在卫生间里面嚷嚷。

 

-谁呀！

 

-是阿诚，怎么了？

 

-大哥。

 

-恩？

 

-给你。

 

-你怎么有包子？

 

明楼捏着一只胖包子，倒不是质问之类的，包子看起来不是刚刚的，倒也没过很久，更像是早上剩下的。梅花鹿捏着衣角，眼神钉在地面上，不讲话了。明台甩着水珠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还以为阿诚挨骂了，他奔过去圈住明楼的大腿，发现了他手里的包子。

 

-包纸？

 

-阿诚给的，但是不知道哪里来的。

 

-阿诚哥？

 

-是，早上的。

 

-早上吃完了呀，为什么会有早上的？

 

-我留了一个。

 

-阿诚，抬起头来，为什么留一个。

 

-就是以前会这么干因为可能会抢不到饭！

 

明明也是个小不点，学的未雨绸缪了，明楼咬了一大口包子，蹲下身来拍拍眼睛紧闭的梅花鹿，浑身紧绷绷的，他一抬下巴明台就嗷呜窜上去给了一个抱抱，明诚睁开眼睛，包子已经快要被吃光了，大少爷正对着他笑。

 

-多谢啦，不过咱们家人少，肯定有饭吃。

 

-大少爷？

 

-哎，怎么回去了。

 

-大哥大哥你嘴边！

 

-不要闹，阿诚啊——

 

-大哥你嘴边沾了东西。

 

明楼愤愤地找手帕擦嘴，两个小的笑成了一团，阿诚悄悄地把自己的收藏都盘点了一下，明天请小少爷吃太师糕好了，偷偷的，大小姐不许多吃，那就再让小少爷吃两个。最后这个哈哈大笑的局面由明台头上的犄角来打破，小家伙挥舞的手碰到了肿块，打了个嗝立马就要哭，这次轮到明楼笑，小怪兽八爪鱼一样扑上来缠住坏蛋大哥，灯都是阿诚帮忙关的。

 

-晚安大哥。

 

-晚安，明台。

 

——tbc