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栋

【你别跟别人走了，快到你大姐身边去。】

阿诚电报回来的时候明镜和明台凑着脑袋一起读，得知明楼没有病得很重之后两个人都松了一口气，又被末尾的“他想撒娇”搞得开怀大笑，一周之后明楼和阿诚的信一起寄回来，展开明大少爷的薄薄一张，不过说了些阿诚来了很好，法语学的不好，学校里有许多人都爱上了阿诚，之类的。等到展开阿诚那一封，明台抢着要读，明镜就坐在沙发上拿了一个抱枕歪着头看她的小弟弟摇头又晃脑。

 

-阿诚哥说，他做了一碗面，大哥都吃了，汤也喝掉了。

 

-法国没什么好吃的吧，西餐净是些大肉浓汤的……

 

-阿诚哥说，明大少爷极受女同学与女先生的欢迎，手迹一张可以卖十法郎。

 

-好阿诚，会赚钱了哈哈。

 

-不念了！

 

-怎么了呀，我们明台。

 

-他都没有想我！

 

-你继续看看呀。

 

-那，那好吧。阿诚哥还说，明大少爷在听课的时候把姑娘递给他的纸条上的法文读成了明台……

 

-嗯？高兴了？

 

-没有呢！

 

-哎，你慢点跑！

 

明镜看着明台的脸红起来，抑制不住的笑容窜出来一点又憋回去，结果最后咧着嘴蹬蹬蹬跑掉了，她把被丢下的纸张捡起来，一句一句地读过去，阿诚这个小家伙，一口一个明少爷，不知道在他大哥手里吃了什么苦头，多半是跟从前一样，学不好考不好，明楼这幅没耐心的样子总是叫她觉得可爱的不得了，跟外头的人夸他的时候都不一样。

 

-明台！

 

她喊了一声，楼上的小怪兽不知是没听见还是太高兴，总之静悄悄没个动静，明镜带着笑容把信折好，放进盒子里，拍拍衣襟又深吸两口气，她要上战场啦，为了她的弟弟们。明台过了好久才从楼上悄悄探出一个头来，见大姐走了才蹑手蹑脚地把自己从楼梯上挪下来，啪嗒啪嗒跑到柜子前面拿出装着信的盒子，把大哥的信看一遍，又把阿诚哥的信看一遍，最后觉得阿诚哥，真是他的好阿诚。

 

但是星期一上学的时候明镜坐在车上犯愁，她不放心叫明台一个人去，又不能每天都去送他，简直愁得头发都白了，旁边的明台探过身子来摸她的脸，瞪着大眼睛逗她笑。明台不知道大姐不开心什么，上学了能看见同学们简直好开心的。

 

-大姐？

 

-明台，你以后要自己上学了。

 

-可以的呀。

 

-但是大姐担心你。

 

-那叫刘叔送我呀。

 

-对呀。

 

-是吧？

 

-嗯，我们明台真聪明。

 

然后下午的时候明董事长火速地去订购了一辆车，又打发了个司机，非常满意地想着这样不就行了吗，果然是她的明台，怎么就没想到呢。明台对自己以后有专车这件事情无知无觉，明家的小少爷正在满世界捉蝴蝶，因为淼淼想要，跑着跑着就绊倒了，小脸上沾满沙子，先生把乱跑的小怪兽抱到怀里，浸湿了帕子给他擦脸。

 

-明台。

 

-嗯。

 

-听初中部的老师说你小哥哥转学了。

 

-他去巴黎了，呸呸呸。

 

-喝口水，那你怎么回家呀。

 

-自己回家。

 

-那可不行，那么远呢。

 

-我都知道怎么走啦。

 

-但是路上有坏蛋怎么办呢？

 

-打扁！

 

-不行不行，你现在还打不扁。

 

-那我就跑。

 

-那他给你糖呢。

 

-吃啊。

 

-不能吃！

 

-不吃！

 

-那他给你小汽车呢。

 

-拿着呀。

 

-不能拿着！

 

-不拿！

 

-那他要带你出去兜兜风呢。

 

-去呗。

 

-不能去。

 

-不去！

 

-好，现在有一个陌生的叔叔，拿着糖给你吃，你怎么办？

 

-吃……

 

-哎呀！

 

-不吃！

 

-对，不能吃，因为他会告诉别人你是他家的孩子，然后就把你带走，你再也见不到你小哥哥，你大哥，还有你姐姐了。

 

-不吃不吃！我不吃了……

 

小家伙意志极其不坚定，说一句好话就要跟人家跑，先生对着他急的不行，最后搬出来他的宝贝大哥，结果还没说完，明台的眼睛就红了，扁扁嘴红着眼圈去揪先生的衣角，抽抽搭搭地哭诉他不想离开大哥大姐，阿诚哥还没给他写信呢。

 

-好了好了，所以不能跟陌生的人走，不论他给你什么，知道了吗。

 

-知道，知道了。

 

-别哭啦，今天有人来接你吗？

 

-大姐说了的，来接我。

 

-那一会放学不要乱跑，我跟你一起等着你大姐好吗。

 

-好……

 

-不要哭了呀。

 

-嗯……

 

明镜来的时候是晚了一小会，可是完全没料到明台一个飞扑的样子，他确实长大了，明镜被带了一个趔趄，伸手去摸怀里圆圆的小脑袋，小怪兽抬起脸来，扁着嘴眼睛瞪得老大，眼泪滚来滚去的想要爬上来搂她的脖子。无法安抚的小家伙看着格外可怜，明镜蹲下来，一抬头看见先生正歉意地笑。

 

-我听说他小哥哥转学了，害怕他一个人走的时候被人诱拐，就跟他说了两句，可能是吓着了……

 

-先生没错，费心啦。

 

-对不起……

 

-明台，明台！

 

-大姐……我不离开你……

 

-你能上哪儿去，我的明台当然永远都在姐姐身边啦，好了好了，快点擦擦眼泪，你看你先生都伤心了。

 

-先生对不起……

 

-回家吧。

 

-先生明天见……

 

回家的路上小怪兽被姐姐紧紧牵着，总算觉得安全了一点，他抬起头去看暮光里的长姐，她又漂亮，又带着妈妈一样的感觉，不知不觉的就想要去亲亲她，明台蹦蹦跳跳地跑到前头，像孙悟空一样，单膝跪地伸出一只手来，对着明镜咧了一个笑容。

 

-师傅！正是那腊月寒天，朔风凛凛，滑冻凌凌；去的是些悬崖峭壁崎岖路，迭岭层峦险峻山*，叫我送你去往西天取经好不好？

 

-徒弟啊，你可要好好护着我。

 

-那是！

 

-你这个小家伙，又从哪里学来的？

 

-西游记呀。

 

-西游记叫你大哥带走了。

 

-我在你房间里找的。

 

-哼。

 

-师傅！等等我！

 

-猴儿快到为师这里来，快点快点。

 

 ——tbc

*却说行者伏侍唐僧西进，行经数日，正是那腊月寒天，朔风凛凛，滑冻凌凌；去的是些悬崖峭壁崎岖路，迭岭层峦险峻山。——西游记·第十五回[蛇盘山诸神暗佑，鹰愁涧意马收缰]