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栋

【是是是，全世界都最喜欢你。】

等到明镜的回信又过去了两个星期，明台跟着先生学法语，每天嗷嗷呜呜，比洗头发还痛苦，而明楼每天的乐趣变成了回家看明台。今天又有新的明台可以看了，今天学日常对话之，买东西。明楼自己的作业也不想做了，搬了凳子一本正经地要来检查进度。

 

哪有什么可以检查的，明台买一个面包要给人家两百块，先生笑眯眯地看着明楼，眼神里的绝望很明显，但是他不能说。明少爷思前想后，一个面包要两百块，那一本书是多少钱，然后拿出了算盘开始算在明台的物价下人民要怎么过活，需要多少生活费，工厂的成本要上升多少……

 

专业病。

 

等他算完账并且把明台做练习的卷子都写上了汉子之后，先生显得更绝望了，快要保持不住微笑了，小家伙无聊地踢着地毯上的一小块毛茸茸，搞得地毯都要秃顶。明楼迅速地把演算纸折起来，强忍着想钻地洞的感觉送先生出们。坐在沙发上才回过神的明少爷捂住脸，简直丢人丢到法国来了，明台跑出去找阿诚，左望望右望望，不知道为什么还没回来。

 

-大哥大哥。

 

-嗯。

 

-你脸怎么红了！

 

-热。

 

-阿诚哥呢！

 

-被法国女孩子拐走了。

 

-啊？不行！

 

-怎么不行。

 

-女孩子们应该先拐走我！

 

-哼。

 

-他送女同学回家。

 

-哦。

 

-大姐来信了，在我书包里。

 

-啊啊啊呀呀呀！

 

明楼追着小怪兽的脚步跑得扑通扑通，跟他的心跳一样，明楼想，他以前没这么容易高兴，都是小明台。小怪兽自己不管，他扑到沙发上撕开信封，回头等着慢吞吞的大哥坐在他旁边，才好好的打开了一封家书。

 

[明台，见信如晤。]

 

小家伙回头看看大哥，突然扁扁嘴掉了一滴眼泪，明楼亲亲他的后脑勺，把信接过来。

 

[你跟明楼身体还好吗？适应法国的生活吗？明台的法语学得会吗？]

 

-大姐问你的，明台。

 

-都好，适应，学不会……呜呜呜大姐……

 

明楼又亲了一亲抽抽搭搭的小弟弟，信后面都是关心之语，他出门许久，当然知道信上这些，初来法国的时候就有这样一番叮嘱，但是姐姐拳拳心意，比慈母更甚，他一句一句读给明台，最后小家伙哭红了眼睛，钻进他怀里不肯出来了。

 

[我都好，你们要保重。]

 

-姐姐说她都好。

 

-大姐会不会骗我们呀。

 

-我也不知道。

 

-呜呜……

 

他怎么知道呢，明楼捏着一张纸，上头说姐姐自己的话只有一句，他怎么知道明镜好不好，祖国的方向早就一片烽烟，只不过还在上海存了一点纸醉金迷，他用假象骗过自己，但是国门之外，哪有那许多歌舞升平。明台不用知道，他亲亲小家伙的额头，姐姐说她都好，总归撑得过去，信上罗列事项桩桩件件毫无遗漏，那就是好的了。

 

-不要哭了。

 

-就要哭！

 

-姐姐说她好呢。

 

-我不知道信不信……

 

-我已经信了，吃饭吗。

 

-饿……

 

-都怪阿诚。

 

-是。

 

两兄弟毫无愧疚地把伤心难过的理由推给阿诚，都是因为没饭吃才这么难过的，都怪阿诚。出门吃了东西也并不合口味，外国人吃东西生冷不忌，明台回家来就闹起了肠胃不适，来来回回的跑厕所，最后瘫倒在沙发上，夜深人静的不知道该不该伤心。只是想家了，小家伙被大哥整个人圈在怀里，温热的手掌盖住肚子，明楼困得眼睛都睁不开，脸磕在明台的肩膀上，一下一下摇晃着身体哄弟弟睡觉，时不时还要亲一亲。

 

大姐干什么呢。

 

明镜正在家里处理公务，从前是要在家陪着明台，现在明台走了，也不想回到公司去，总觉得空荡荡，还有点害怕似的。国内虽然新闻总是说那里打仗这里打仗，上海却总是被排除在外似的，百乐门的歌舞不停，明家香甚至卖的比前一年更好，说来真是奇怪。

 

明台来的信已经看过了，她的明台，她吃了桂花藕，肉没吃，上海快要下雨了，下不停的那种，安全，都好，明镜想一句信，在心里答一句话，就好像明台在对面似的。临走之前明台在明镜的劝说之下照了一张照片，现在躺在明镜的包里，但是她不太敢拿出来看一眼，总觉得难过。

 

姐姐也想跟你玩儿大龙飞飞呀。

 

——tbc