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栋

【别说了，我要回家吃生煎。】

过了年就是十五，今年上海不大热闹了，明楼从前总是要带着长姐出去走走的，今年明台在，加上街上乱哄哄的，就没出去。小不点手里是新的玩具车，不管能不能出门都是高兴的，只是明楼不大乐意，他最喜欢的反正不不是过年，现在十五都不能出去，真是无趣的很。

 

-大哥？

 

-恩。

 

明台手里抱着抱枕扑腾扑腾地跑过来，难得梅花鹿没跟个小尾巴似的，明楼别过脑袋看了看他——正给小不点摆弄上一个坏了的车，明台喜欢那个，坏了以后明镜又给买了好几个都开心不起来，现在心灵手巧的阿诚来了，小不点就缠着给修车。

 

-大哥你不高兴啊——呜呜呜哇啊——

 

-没有不高兴。

 

明楼捏捏他的脸，叫声乌拉乌拉像是个小怪物，倒也不是特别不开心，只是从苏州来上海的时候，每年总是要在十五的时候出去看灯的，他和大姐。明镜从楼上下来，就见小不点正坐在弟弟身上，两个人相面一样地对视着，也不知道研究了什么因缘际会，明楼自打她说今年十五不出门了就闷闷不乐的样子，现在时局不好，也许是她瞎操心，但是现在家里也是有人等的。

 

-明楼？

 

-大姐。

 

-你过来。

 

小不点看着大哥大姐密谋，又蹬蹬蹬跑过去找他的阿诚，车子大概是真的修不好了，梅花鹿瞪着眼睛湿漉漉的看向小少爷，嘴角垂下来像是要哭，明台踮起脚拍拍他的肩膀，把玩具车摆在一边又拥抱了他。

 

-好阿诚，不要伤心，反正都坏了很久了。

 

-对不起……

 

-没关系！

 

-以后我肯定能学会修小汽车。

 

-好呀！不过你猜大哥大姐干嘛呢。

 

-不知道……

 

-哎呀。

 

明台学着先生的样子把小手放在下巴上摇头晃脑地思考，在屋子里晃了半圈还是没想到。这时候明楼已经穿好了衣服要出门去了，小家伙奔过去扑到他身上，抓着大哥的衣服把他扯低，悄悄地给提了个要求。

 

-那我可以要一个生煎……

 

-就一个啊，自己吃？

 

-那，那就是，你一个大姐一个阿诚一个阿香……一共，一共……

 

-一共几个？

 

-一共……这个一共太难了！一点都不好算！

 

-哈哈哈哈哈哈……

 

-呜——

 

小怪物气鼓鼓地把手拍在沙发上，从那儿插了块儿苹果恨恨地啃，大哥已经出门了，可是大姐还在笑他，还是阿诚好，明台顺着他的手指吧苹果从牙签上咬下来，腮帮子鼓鼓的嘟起嘴来。明镜用手绢给他擦擦嘴，收敛了一点笑容去哄小家伙。

 

-好啦明台，今天大哥除了生煎还会带回来别的。

 

-是什么呀。

 

-好玩的~

 

-真的吗真的吗！

 

-当然啦。

 

-好诶！

 

小不点迅速的高兴起来，领着阿诚在房间里跑了两圈，等得太难熬的时候甚至难得的想起了先生给留的作业，又跑上去习了许久的字，只是明楼半天也不回来，明台把毛笔尖在纸上划来划去，侧过脸去看站得整整齐齐的梅花鹿，小手搂着大不点往床上一扑，没精打采地睡着了。

 

明楼正在街上买烟花，长姐交代的速去速回，他清点了司机手里的东西，想着买了生煎就能回去给小不点吃了，连脚步都轻快起来。只是往往意外发生的猝不及防，他正经过一家商店的门口，就被个小姑娘撞了个趔趄，身后跟着的司机连忙放了东西来扶，他摆摆手说不用了。

 

-大少爷您真没受伤？

 

-一个女孩子还能把我撞坏？小姐，您没事吧？

 

抬起来的脸是个相当漂亮的女孩子，八成还是个跟他一般大的学生——看装束的话，她眼圈里含着泪，见了明楼仿佛是惊讶，反而叫他摸不着头脑，他不记得认识她。

 

-师哥……

 

-什么？

 

-你这个女孩子真是没得礼貌，明明是人家先相中的，先来后到哪里有硬抢的道理！

 

-师哥！我喜欢那件衣服！可是她不卖给我还推我！

 

-这……

 

-这位小少爷，您也是个斯文人，您讲讲道理好伐，您家的这位小姐撒泼您管管呀。

 

-我不……

 

-我给你钱呀！

 

-客人，这不是给钱的问题，衣服是早就预定出去的。

 

-好了！你跟我回去，别在这里吵。

 

-哦。

 

-对不起您，我师妹任性了些。

 

-没关系没关系，您慢走。

 

许是明楼身后跟着的大个子司机起了震慑作用，加上明楼一副少爷做派，那凶巴巴的店员也没说什么，任由他领走了刚才还在店里不依不饶的女顾客。明楼带着人转了个弯，应该是店员看不见了，他用了点力气捏了一下面前的小姑娘的肩膀，她疼得直咧嘴，差一点大声嚷嚷开了，又被明楼的样子给吓住。

 

-你是谁家的。

 

-我叫汪曼春。

 

-为什么叫我师哥？

 

-我是陈先生他们班的，你真是我师哥。

 

-刚才怎么回事。

 

-那个店员不卖给我衣服！

 

-我听他说那是别人预定的。

 

-我多给他钱不就行了。

 

-你回家吧。

 

-哎——

 

-恩？

 

-师哥，刚才谢谢你，要不是你他肯定看我是女孩子就欺负我了。

 

-是你的错，以后不要这样。

 

-哦。

 

-好了我要走了。

 

-别别别走啊，你去哪儿啊，那边都是小吃了，师哥——

 

-不要跟着我！

 

明楼咬着腮帮子低声地吼出来，看看表已经超出了他预计的时间，再不回大姐怕是要着急了，偏偏这个胡搅蛮缠的小姑娘在他身后叽叽喳喳的简直不停歇，他揉了揉脑袋，把对女孩子要温柔念了好几遍，抬起头准备应付，没想到对面的汪曼春直接哭出来了。

 

-你——

 

-我在学校见你很多次……可是你不大说话……好不容易碰见你了……

 

-对不起，我不应该对你大声讲话，只是我家里还有人等，我真的要先走了。

 

-那我以后在学校可以去找你吗。

 

-可以……

 

被这个姑娘搞得没办法，明大少爷终于碰见了热情过度的人种，他应下了这个不算是要求的要求，想着大不了不理就是了，现在尽快脱身才是正经。汪曼春却是高兴得不行的样子，她得了应承心满意足地放过了明楼，来日方长嘛，她想，走开时恨不得蹦起来。

 

明楼匆匆买了生煎，又挑了几样容易入口的点心给明台装起来，想着小不点蹦蹦跳跳的样子不禁笑起来，路上颠簸，害得他护着点心跟和氏璧似的，最后简直是捧着盒子下车的。不过到家的时候倒是没见小不点和梅花鹿在客厅里玩儿，问了阿香才知道俩小鬼上楼睡觉了。

 

-是明楼回来了吗？

 

-是，大姐。

 

明镜听见门声就从书房跑出来了，嘴里问着脚下快步地走出来，见到明楼先打了他后背一下，责备的样子相当明显，明楼知道理亏，乖乖站着受了这一下。他拍怕长姐的背，把她扶着坐下，从盒子里拿出个生煎来送到她嘴边，惹她一个白眼。

 

-这么慢！

 

-是是是，路上碰见个胡搅蛮缠的家伙，晚了一点。

 

-那你——

 

-没事。

 

-那就好。

 

-明台睡觉啦？

 

-等你等好久，还练字了呢，半天不回家。

 

-我错啦，大姐。

 

-哼。

 

-我去叫他们？

 

-去吧，这个凉了不好吃，他昨天就念叨了。

 

-好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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